汪曾祺谈吃也从容

佚名

 

扬州高邮籍著名作家汪曾祺被文坛誉为“最后一位文人美食家”,在他生平创作的大量文学作品中,以“吃”为题材的占了较大比重。汪曾祺谈吃,不同于周作人的书卷气,张爱玲的妇道相,梁实秋的饕餮貌;汪曾祺谈吃,似乎是在闲聊,不经意间却流露出淡雅而博学的文化气息,令人百读不厌。汪曾祺对中华美食的了解、研究也十分广泛。其最为钟情的莫过于家乡的淮扬菜系。“大煮干丝、扬州炒饭是父亲在家中常做的美食。”汪老的儿子、原经济日报国际部主任汪朗深情回忆说。

汪朗把我们带到他家附近的正宗京味老字号“老北京炸酱面”面馆里,点了爆肚、芥茉墩、圪炸等一些北京传统小吃与记者聊着父亲汪曾祺。这样的氛围,与我们“扬州炒饭文化解码”的主题很吻合。“我母亲是福建长乐人,口味偏甜,煮饭时喜欢蒸上两段广式香肠。如果这天米饭、香肠剩下了,晚上我们家老爷子必然会炒些鸡蛋、剁些葱花,加上青豆及香肠等,做一顿扬州炒饭。”这基本上已接近标准化的扬州炒饭了,因为扬州炒饭是由古代扬州地方最高行政长官——福建汀州人伊秉绶创新发明出来的,他告老还乡后带回福建,或许福建人保留了正宗扬州炒饭的配方,并最终通过汪曾祺的夫人影响了汪曾祺家的餐桌。

汪朗1951年出生于北京,与父亲共同生活了40多年,“知子莫如父”,汪朗的举手投足像极了汪曾祺。同样,“知父莫如子”,汪朗对汪老的美食爱好如数家珍。“老爷子会做扬州三头宴,狮子头做得最多,扒烧猪头和拆烩鲢鱼头由于原料原因,做得比较少,一旦做了,必是香飘全楼道,引得户户开门引颈细闻。”汪朗说,有一年春节,父亲一早起床,特地去菜场买了一个猪头回来,用家里最大号的锅蒸,忙活了大半天。

“分析父亲的美食情缘,恐怕要追溯到父亲在昆明上大学的时候。那时家里断了父亲经济上的供给,他上的大学伙食非常差,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,父亲开始琢磨做好吃的东西,怎么把最普通的原料做得美味,蚕豆季节,小蚕豆烧着吃;豌豆上市,做罐豌豆羹;小萝卜应市,皮剥了与干贝一起烧透了吃,那真是叫美味。我小时候,家中还有保姆做饭,父亲会在另一个煤气炉上用一个小瓦罐煨腐乳肉,每当这个时候,父亲会端个小板凳,守着炉子,看着小瓦罐‘咕噜咕噜’地响,最后还会把那情那景,丝丝入扣地写进他的文章里。”

汪曾祺的老友、著名作家林斤澜和邓友梅最喜欢到汪老家“蹭”饭吃,而每约好这样的日子,汪老必然一早起来就准备,冰糖肘子、红烧鲫鱼……一直忙活到晚上。酒摆上来,冷碟过后,必然是一大盘煮干丝,那干丝吃完了,林斤澜会端起盘子把里面的汤喝完。当然少不了的,最后是每人一碗扬州炒饭。

在一篇文章中,汪曾祺写道:“到了一个新地方,有人爱逛百货公司,有人爱逛书店,我宁可去逛逛菜市场。看看生鸡活鸭、鲜鱼水菜、碧绿的黄瓜、彤红的辣椒,热热闹闹,挨挨挤挤,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。”汪朗说,多年来,家里的饭一直是父亲做,他的文章大多在早上写,上午10点多,就拎着篮子上菜场了。“没他,家里的饭就吃不上了。”

汪曾祺谈吃的美文多不胜举,都有一种从容在里头。“他写东西很随意,吃饭却讲究,除了画画,有了空闲就琢磨‘吃吃喝喝’的事儿。”汪朗头微斜着,轻言细语道,像极了汪曾祺的身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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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 没有喝过豆汁儿,不算到过北京。 小时看京剧《豆汁记》(即《鸿鸾禧》,又名《金玉奴》,一名《棒打薄情郎》),不知“豆汁”为何物,以为即是豆腐浆。 到了北京,北京的老同学请我吃了烤鸭、烤肉、涮羊肉,问我:“你敢不敢喝豆汁儿?”我是个“有毛的不吃掸子,有腿的不吃板凳,大荤不吃死人,小荤不吃苍蝇”的,喝豆汁儿,有什么不“敢”?他带我去到一家小吃店,要了两碗,警告我说:“喝不了,就别喝。有很多人喝了一口就吐了。”我端起碗来,几口就喝完了。我那同学问:“怎么样?”我说:“再来一碗。” 豆汁儿是制造绿豆粉丝的下脚料。很便宜。过去卖生豆汁儿的,用小车推一个有盖的木桶,串背街、胡同。不用“唤头”(招徕顾客的响器),也不吆唤。因为每天串到哪里,大都有准时候。到时候,就有女人提了一个什么容器出来买。有了豆汁儿,这天吃窝头就可以不用熬稀粥了。这是贫民食物。《豆汁记》的金玉奴的父亲金松是“杆儿上的”(叫花头),所以家里有吃剩的豆汁儿,可以给莫稽盛一碗。 卖熟豆汁儿的,在街边支一个摊子。一口铜锅,锅里一锅豆汁,用小火熬着。熬豆汁儿只能用小火,火大了,豆汁儿一翻大泡,就“”了。
  • 真切细致,一个不起眼的食材往往在腾挪进退中呈现出兴味盎然的丰富意趣,虽一块豆腐也有七十二般变化,而他独特传神的语言亦令人口齿生津。汪曾祺的文字明白如话,不事雕琢,但却别有韵味,如山高月小,水落石出,自有一派天然的意态。以这样的文字来写美食,自然看的人赏心悦目、兴味十足。  此外,汪氏的写食散文还有一个实在处——可以当菜谱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