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送暖入屠苏;千门万户曈曈日,总把新桃换旧符”。正月初一的早晨,北京人家寓意开门大吉,首先燃放爆竹,叫做“开门炮仗”。爆竹此起彼伏声后,碎红满地,灿若云锦,称为“满堂红”。这时满街瑞气,喜气洋洋,新的一年从此揭开序幕。
街坊邻居们但凡见面彼此亲切的互道“过年好”、“恭禧发财”、“一顺百顺”……各种吉祥话儿不绝于耳。
北京人正月初一永远离不开的最醒目的过年标记就是吃饺子。正月初一忌杀生,因此不宜吃荤食,俗语称:“初一早吃菜恰赢吃一年斋”。因此,大年初一吃饺子,多是吃素饺子,年饭上吃的大鱼大肉多了,初一吃素馅饺子既有利肠胃,又取一年“素净”吉利之音。时逢新岁的饺子就着酸辣脆爽的腊八蒜的味道令人愉悦,绝不亚于一顿饕餮盛宴的隆重。
除了饺子,在北京,还有过年吃年糕的习俗。因为禾谷粮食成熟一次称为一年,所以过年吃年糕,寓意祝贺五谷丰登。
北魏贾思勰的《齐民要术》中有米磨粉制糕的方法:将糯米粉用绢罗筛过后,加水、蜜和成硬粉团,将红枣和栗子等贴在粉团上,用箬叶裹起蒸熟。这种糯米糕点颇具中原特色。年糕多用糯米磨粉制成,而糯米是江南的特产,在北方有糯米那样粘性的谷物,古来首推黏黍(俗称小黄米)。这种黍脱壳磨粉,加水蒸熟后,又黄、又粘,而且还甜,是黄河流域人民庆丰收的美食。年糕的种类很多,南北风味之别,具有代表性的有北方的白糕、塞北农家的黄米糕、江南水乡的水磨年糕、台湾的红龟糕等。
年糕的口味因地而异。北京人多以江米或黄米制成的甜味年糕为主。正月里的八宝年糕尤其必不可少。制作八宝年糕本身就是一件甜蜜的活计——颗粒饱满的江米,洗净浸泡之后上屉蒸熟,以擀面棍和木锤碾碎、捣烂,摊凉之后,刷上炼就的熟猪油,铺满用麻仁、青梅、玫瑰、葡萄干、桃脯、桂花、冬瓜条、白莲做成馅料,上锅蒸制软糯后,切成菱形块状摆上鲜亮喜庆的青丝红丝……
初一这天,餐桌的忌讳也有不少,如:忌早餐吃稀饭、吃荤食,服药物,否则一整年都要因为受穷而吃不起饱饭。忌打破碗碟、镜子等玻璃和一切陶瓷器物品,以防破财破运。如若不小心打破了,补救方式就是用红纸包起来,口念“岁岁平安”的吉祥话语,等待破五日之后再丢弃。
在北京,正月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带着丈夫及儿女回娘家拜年的日子,俗称迎婿日。这天一大早,北京的姑爷们通常会仔仔细细的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,洗过脸后认认真真的涂上了蛤蜊油,媳妇家穿上了平日不多见的颜色艳丽的罩衣和毛呢外套,小孩子更是花棉袄、新罩衫、新裤子、心棉鞋穿得里外簇新,提上沉甸甸的盖着红纸的稻香村点心匣子、精装的北京二锅头、喷香的吴裕泰茉莉花茶还有大袋的动物饼干和五颜六色的杂拌糖果,直奔娘家。正月初二女儿回门的午餐丰盛程度自不必多言,鸡鸭鱼肉一应俱全、香气扑鼻,尽管菜肴几乎摆放不下,席间,由丈母娘亲手烙好酥香的葱花饼,连同一盘油汪汪、黄澄澄的摊鸡蛋。饼是圆形象征团圆,蛋饼相粘,象征骨肉相连。烙饼摊鸡蛋,是按照北京老例儿专门款待姑爷的菜肴,没有一个丈母娘会怠慢。
正月初二的面也有讲头,面是前一天(正月初一)特意留下来的饺子面,长长的擀面棍儿无数次翻飞、转动后,薄薄光光的面片从擀面棍上逐渐落下被前后前后折叠起来,随着熟练连续刀工,面皮瞬间被切得均匀一致,像是窄窄的梯田密密匝匝,只轻轻一提一抖一撒,那粉白若玉的面条就腾空舞动,宛若寿菊初绽,煞是美妙。沸腾的水放入丰润的面条,满锅舒展、玉带翻转,筷子搅动,面条顺势起舞,若群龙起舞,似万蛇吐芯。再次水沸,如雪的汤末沸腾,起势如虹,汹涌而发。点入凉水,见那如雪飞沫瞬间回落,一沸一落间,面条变得剔透起来,筷子挑起,长有米许,不断不折,弹力十足。
北京人在喜庆的日子喜欢吃打卤面。事先将上好的五花肉和姜片、葱段、大料一起煮到八成熟,捞出来放凉切成了肉片。油热的炒锅里放入肉片,略煸后加入酱油、盐和白糖调味,陆续放进泡发好的香菇、木耳、黄花菜和干海米,它们可是卤汁中最重要的配角。主料配料经过翻炒后倒入浓香的煮肉汤,旺火煮开进行勾芡,见汤汁浓稠淋上打散的鸡蛋,蛋液绽放成灿烂的大片大片的蛋花。关火后,“呲”的一声浇上异香的花椒油,卤色红润,鲜香诱人更是一种超级厨艺的视听享受。面条入碗,浇上汤卤。肉红面白,菇褐花黄,五彩纷呈,异香扑鼻。面条被香卤浸润,入口弹力十足,面味悠然。汤味浓郁,菜香可口。正月初二的这顿面条,暖身又暖心,不光是美味佳肴,卯足劲吃个肚圆,那叫舒坦呀!
“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”的理念使北京人对初三很重视,民间把正月初三称作“小年朝”,也叫“赤狗日”,认为这是一个不吉利的日子,赤狗是熛怒之神,遇之则有凶事。所以听从老辈人的建议,在这天尽量足不出户,留在家中,以免遇上凶煞。从除夕守岁到初一、初二的拜年、走亲戚、放花炮、各种兴奋劲儿压倒生物钟以来,初三一早可以香甜的懒懒床。初三与水有关,老北京人在这一天有节约用水的习俗,拜年时主人给倒茶可以推辞之后不喝,切忌喝了一口又不喝光,把沏好的茶不喝净,留下半碗茶根儿,当废水倒掉。
“初三的合子往家转”。初三烙盒子吃,其主题当取“和合”之意。中国神话传说中象征家庭和美的神名叫“和合二仙”:常画二像,笑面,一持荷花,一捧圆盒,取“和谐和好”之意。“荷”与和、合谐音;合子与圆盒之圆同形;二者其形、音、意是何等的相合!由此可见,把合子列入春节期间的食谱,大有象征阖家团圆、家庭和睦、家人和谐、生活和顺的寓意。
最好吃的莫过于韭菜合子。腊月里的韭菜实属“细菜”,属于北京冬季供应不多的蔬菜。这般娇贵自然需要极其温柔的对待。首先轻轻的将韭菜根部的外皮剥掉,用清水冲洗干净,控干水分后切碎。鸡蛋在碗中打散,入中火加热的油锅中慢慢搅炒至凝固,晾凉。细碎均匀的鸡蛋金黄和雪白,添上翡翠般的韭绿,拌入虾皮和精盐立刻明艳悦目又鲜香诱人。合子的制作过程近似于包饺子。合子的面皮一般无须进行发酵,但是需要面团和得比较柔软,经过饧面之后面团有了弹性,接着搓条,制成的剂子,合子皮儿尽量擀得薄如纸。为了使合子包得圆,周边齐整,老人们还用碗边修整一番;合子的馅要装得足一些,其间包进多少团圆、美满的良好意愿。为使合子“溢美”,周边还要捏成花边,可视为面食的艺术品了。待饼铛中少许油热,一一码上花边合子,盖上锅盖,煎至两面酥黄即可出锅。合子皮薄、馅大、味道鲜美。正如《随园食单》所记载称:“韭白拌肉,加作料,面皮包之,入油灼之,面内加酥更妙”。和谐春节年味浓,民俗饮食溢乡情。
“初四在家吃折箩”,“折箩”就是过年时剩下的菜和主食。过去人们不富裕,头天的剩菜剩饭舍不得倒,第二天“折”到一起烩食,残羹剩饭有一种特殊的味道。传说初四灶王爷查户口,不宜外出,在家里打扫垃圾,把积存的“年货”吃完。
正月初五,民间习惯称为“破五”,是春节后的一个重要节日。传说姜太公封老婆为穷神,并令她“见破即归”,人们为了避穷神,于是把这天称为为“破五”。过去商家初一至初五是不营业的,过了初五陆续开门营业,新的一年开门营业也要个好彩头。俗以正月初五为财神生日,认为选择这一天开市必将开市大吉、招财进宝。“破”正如咬春的“咬”字一样,含有“剪彩”的意思。老北京人吃破五饺子,放鞭炮,送穷神,接财神,之前诸多禁忌过此日也开始破除了。
据传关于“破五”的来历,有三种说法:
第一种说法,据《封神榜》所说,姜子牙封神,把背叛他的妻子封为“穷神”,令她“逢破即归”。神话传说中,姜子牙的妻子是很让人讨厌的背夫之妇,封了穷神以后,就更让人讨厌了,还没听说有谁是喜欢穷神的是不是?所以人们就在初五这一天“破”她,让她“即归”——马上滚回去吧!
第二种说法认为,初五是财神的生日,所以人们要在这一天大摆宴席,燃放鞭炮,搞多种多样的庆祝活动,寓意就是迎接财神的到来。
第三种说法是,有好多地方,在除夕夜是要把祖宗请回来过年的,在堂屋的正中,高挂祖宗牌位,烧香上供,意为请祖宗过年,吃好的,不忘祖宗的意思。到了初五,就要送祖宗“回去”了,过年过完了,所以,这一天要烧香,烧纸钱,恭送祖宗。由于初五肩负着送穷神、接财神等多重重任,所以这一天非常重要也就不奇怪了。
“破五的饺子”吃象征“元宝”。民俗专家说,“破五”吃饺子一般有两层意思,第一是初五是牛日,休息四天以后破土动工,预示着咱们春耕即将开始了;另一层意思是初一到初四,一般是吃素的地方多,初五开始可以破素吃荤了。
老北京有讲究,“破五”吃饺子的肉馅儿,一定要是自己去剁的,菜馅儿也要自己去剁,这样的话,就是预示着来年一切都很顺利。把不顺的东西都剁没有了。饺子的形状是扁圆的,它和古代象征财富的元宝的样子很相似。同时,这一天包饺子,称之为“捏小人嘴”,其意是一年之内不犯“小人”顺顺当当。大年初五叫做“圆年”,意思是说年过完了,到这一天要做一个总结,画句号了。一家人团圆吃“破五”饺子,那么就寓意着在新的一年里头,可以增加财富,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。
一个家庭的历史变迁,自然折射出社会的发展变化,一个家庭所浸润的文化,当然也能反映出一座城市的人文历史。虽然,快节奏的生活使现在的人已没有过去那么多讲究了,想吃什么就吃什么,哪还管什么日子有什么规定,方便适口就是第一选择了。但老北京春节的饮食习俗,实际上是一种抹不去的民俗文化,它蕴含着家人团聚的温馨,辞旧迎新的轻松和期望,已扎根于百姓心目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