糖纸一层一层的被华丽的剥开了,终于迎来甜蜜、幸福的时刻——除夕夜。
除夕也称作大年夜,是农历全年中最后一天的晚上,因为农历十二月多为大月,有三十天,所以民间也叫做:大年三十、年三十、年三十晚、年三十夜。
除夕与春节(正月初一)首尾相连。“除夕”中的“除”字原义是“去”、“易”,即“交替”;“夕”字的本义是“日暮”、“夜晚”。因而有旧岁至此而除,来年另换新岁的意思。故而除夕即是“月穷岁尽”。
周、秦时期每年将尽的时候,皇宫里要举行“大傩”的仪式,击鼓驱逐疫疠之鬼,称为“逐除”,后又称除夕的前一天为小除夕,即小年夜;除夕为大除夕,即大年夜。据《说文解字》中的解释,“年”,“谷熟也”。《谷梁传》中也说“五谷大熟为大有年”。甲骨文中的“年”字,亦是谷穗成熟的样子。因而,可以推断,“年”是丰收喜庆的日子,而过年则是对丰年的庆贺和祈祷。
北京人家历来将大年三十视为正式的年禧,各家各户除旧部新、消灾祈福的重要庆典都集中在这一天进行。
关于除夕的传说是这样描述的:很久以前,有个怪兽,名字叫:夕。它的样子可吓人了,头上长着四个坚硬的触角,身体庞大、脾气暴躁、动作凶猛异常,尤其在寒冷的冬天的出来到处找吃的,经常吞吃牲畜甚至伤害人命,害得人们不能安心生活,每到腊月是大家最最害怕的时候,只能拖家带口四处逃命,希望躲开这个怪兽的伤害。
直到这个腊月突然来了个浓眉大眼,机灵可爱半大的孩子,他给家家挂上红菱、贴上红纸;点上大大小小的蜡烛,亮亮堂堂;四处噼噼啪啪的敲锣打鼓……一夜热热闹闹又平平安安的过去了,第二天,大家都说是这个孩子打败了那个祸害人间的怪兽——夕。
这个孩子的父亲正是奉玉皇大帝谕旨下界除害的神农氏。大名鼎鼎的神农氏可是上古时代三皇五帝中的一位贤圣的帝王,他有八个儿子,年排行老大,所以名唤“大年”。大年这孩子自小聪明过人,勇敢机灵,胆量又大,这次是替父亲前来除害的。
所以呀,每到腊月三十的时候为了纪念这次胜利人们张灯结彩,饮酒摆宴,敲锣打鼓,燃放鞭炮烟花;夜里,通宵守夜。第二天,大清早互相祝贺道喜。这样一代一代流传下来,就成了“过年”又叫“除夕”。
每个人记忆里的除夕都与热闹分不开的。这一天,身在远方的亲人无论天南地北,无论平日相隔遥远,必会历经各种跋涉,千里迢迢回到生命开始的地方,回到哺育自己的家中,围绕父母亲人身边吃一顿团团圆圆的年夜饭。实在无法回家时,亲人们也总是为他预留一个位子,摆好一副碗筷,表示与他隔空的团聚,这年夜饭就是“合家欢”,家常美味就是人生百味,折射出中国式的伦理。
年夜饭是中国人过大年的必需品,对于很多老百姓来说,大年三十的一天时间会有一半以上是为了准备年夜饭而度过的,几十年前生活窘迫的时代自不必说,现在生活好起来了,年夜饭依然重要,它代表着这个民族集体情感。所有的欢乐、所有的期许、所有的祝福都要用团团圆圆的年夜饭来承载。如果缺少了它,好像生命中少了一种寄托。所以,春节餐桌上的风景线美丽而温馨,它不仅仅是一个传统的文化延续,更是一个符号。
在古代的帝都,一些监狱官员甚至放囚犯回家与家人团圆过年,由此可见“团圆饭”是何等的重要。现在人们大多选择在酒楼里吃年夜饭,离春节还有半年的时间,各家酒楼就打出预定年夜饭的广告,顾客们会按照预定的时间到达酒楼,甚至会按要求在规定的时间里结束用餐。记忆里的除夕夜最丰盛、最为期盼和重要的,莫过于在温暖的家里,大家围坐在桌前,没有山珍海味,但都是父母、公婆做了几十年的,很家常、很北京的“团圆饭”。
年夜饭于传统的固守,流淌在舌尖之上。这一晚是每个家庭的重要时刻,大家按照长幼尊卑的秩序纷纷落座,终于从一年的忙碌中停歇下来,被儿女们簇拥着端坐在餐桌正位满面含笑,感受着血缘亲情的凝聚和抱团生存的力量。不同形状,高矮不一的桌子拼接成一张大餐桌,格外的气派。过去老北京年夜饭讲究个“四四见底”,即宴席由四凉(菜)、四热(炒)、四肉菜、四汤菜等组成,讨一个“四平八稳”的吉祥寓意。具体到各家,菜品各有变化,但有几个必不可少的菜,譬如,凉菜的豆酱(传统的京味肉皮冻,里面放有青豆、黄豆、豆干粒、胡萝卜粒等等)、酥鲫鱼、炸咯吱、芥末墩儿;热菜的:米粉肉、扣肉、四喜丸子、葱爆羊肉、红烧鱼、木须肉、糖醋排骨、栗子炖鸡、什锦火锅等等。其中,红烧鱼代表着“年年有余”,什锦火锅代表着生活“红红火火”。
特别要提到的是除夕年夜饭餐桌上少不了的是米粉肉。北京的米粉肉与南方的粉蒸肉略有不同。北京人每家制作米粉肉各有绝技,一碗酱香突出的米粉肉制作不是简单容易的事情。泡发充分的大米被沥干水分,进行碾碎,放入锅中炒成金黄色备用。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薄片,与甜面酱、花椒粉、味精、白糖、细盐、料酒、葱、姜和香油拌匀,腌制半天的功夫。晾凉了的米粉与五花肉充分融合在一起,每一片腌渍均匀的五花肉都包裹在细碎的米粉之中,肉皮朝向碗底层层码码放,进入笼屉旺火蒸至一个半小时。大锅大碗竹笼旺火蒸出来的热气逼人的米粉肉,揭开笼盖,浓浓白雾裹着稻米和猪肉的香气扑面而来,拨云见日一般,无论怎样的心绪顿时霞光万丈,无人还能存有抵抗之力。至今,有些老北京人,都把春节制作米粉肉制作成功与否看做是头等大事,甚至关乎过节的心情。北京素有春节期间“动火”的忌讳,又因为家里人口多,每天招待亲朋好友的需要,所以米粉肉的肥而不腻、嫩而不糜、咸甜适口、回味无穷当然是不可或缺的。
除夕年夜饭是要饮美酒的,即使从不饮酒的人在这个时刻也要端起满满的酒杯。梁代徐君倩在《共内人夜坐守岁》一诗中写道:“欢多情未及,赏至莫停杯”。孟浩然也曾写有这样的诗句:“续明催画烛,守岁接长宴”。古人除夕饮用“屠苏酒”或“椒柏酒”。正如宋代苏轼的《除曰》中所写:“年年最后饮屠苏,不觉来年七十岁”。除夕年夜饭,全家其乐融融共饮团圆酒,共进团圆饭,恭敬长辈辞岁酒,何等美满的画面。
俗语说:“舒服不如倒着,好吃不过饺子”,北京人过年的重头戏是包饺子。饺子是在北方又叫做“扁食”,老北京满、蒙旗人称“煮饽饽”,旧时多为节日食品,现在已化为家庭便饭。除夕夜子时一到,标着着新的一年开始了。饺子是取新旧交替,“更岁交子”的意思,又因为白面饺子形状好像银元宝,一盆盆端上桌象征着“新年大发财,元宝滚进来”,春节期间不论副食丰俭,主食必为饺子。饺子有馅,大家愿意把各种吉祥的东西包到馅里,以寄托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祈望。
在包饺子的时候,有的将糖块、花生、红枣和栗子等包进馅里。吃到糖块的人,来年的日子更加甜美;吃到花生的人将健康长寿;吃到红枣和栗子的人将早生贵子;而谁若吃到了包有硬币的饺子,来年必定心想事成。
吃饺子的习俗,是从汉朝传下来的。相传,医圣张仲景在寒冬腊月,看到穷人的耳朵被冻坏而腐烂,便制作了一种“祛寒娇耳汤”以治疗冻伤。他的配方是:羊肉、辣椒和一些祛寒温热的药材,用面皮包成耳朵样子,名为“娇耳”,下锅煮熟,分给穷人,贫寒的人们吃下之后,感觉浑身变暖,两耳发热。此后,被民间仿效,一直流传。三国时期,魏国人张楫所著《广雅》一书中记载:“今之馄饨,形如偃月,天下之通食也。”明朝以后,饺子曾一度成为“煮饽饽”。清代人李光庭写的《乡言解颐》一书中有一首描述津京一带乡间民俗的民谣:“夏令去,秋季过,年节又要奉婆婆,快包煮饽饽。皮儿薄,馅儿多,婆婆吃了笑呵呵,媳妇费张罗”。
北京有句歇后语:“三十晚上吃饺子——没有外人”。过年包饺子历来不分主仆,全家上下一起动手,即便雇有厨师的富户亦是如此,至少主妇要亲自拌馅配料。和面、拌馅、洗菜剁馅、做剂子、擀皮、包饺子,一边叙谈着家常,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计,和和美美,笑逐颜开。
北京人家除夕包饺子馅也正是丰富多彩,变化不尽、心意满满、寓意丰富,如:芹菜馅——勤财;韭菜馅——久财;白菜馅——百财;香菇馅——鼓财;荠菜馅——吉财;野菜馅——野财;鱼肉馅——余财;牛肉馅——牛财;羊肉馅——洋财;大枣馅——招财;三鲜馅——三羊开泰等。
北京人除夕包饺子也有讲究。老人家常常叮嘱说:过年不吃酸菜馅儿的饺子,意思是怕吃酸菜馅儿的饺子后,来年的日子会过得穷酸。除夕晚上一定要包白菜馅儿和萝卜馅儿的饺子,是说吃了这样的饺子,人会长得白净,说话也和气。除夕包饺子是件大事,也像是手艺大比拼:大家纷纷系围裙、挽袖口,动作麻利、熟练的揉面团、做剂子、饺子皮擀得薄厚均匀,短短功夫堆成一小堆儿;圆圆的饺子皮托在手心,填上大大的馅料,齐齐的对折好,从左到右,从右到左捏出对称的细细的褶子,包成的饺子一个个端庄挺拔、一个个花俏俊秀,一圈儿一圈儿沿着盖帘儿规规整整的码放,满满腾腾好似夏日里盛放的向日葵。包饺子的时候一定要多捏几个褶子,不能把边捏成没有褶子光秃秃的边儿,意思是不要让日子过“秃”了。
除夕夜,家家点亮所有的灯火,通宵不熄,俗称“光年”。全家老少围炉而坐,边吃干货、瓜果,边说古论今、打牌、下棋,一年当中唯一的一天,小孩子们不用被催促上床睡觉,可以放炮、打着灯笼四下里玩笑,通宵不眠,其乐融融的“守岁”。正所谓:“寒辞去冬雪,暖带入春风”。子夜时分,随着辞旧迎新时刻的来临,鞭炮声、欢笑声、祝福拜年声响成一片,交织在一起,“一夜连双岁,五更分二年。”家家院院热气腾腾的饺子饱满出锅,呈现出欢乐祥和的景象。
除夕饺子端上桌儿,孩子们最期待,最兴奋的时刻都来了,男孩儿们伏地磕头,女孩儿们大方得体的行鞠躬礼一一给长辈们拜年。大人们忙不迭地递上“压岁钱”。祝福孩子们健康、平安、幸福,远离晦气和灾难。当各式荤素大菜已备齐时,北京人还备糖果、干果、瓜子和“杂拌儿”,所谓“杂拌儿”是今日之什锦果脯。在没有春晚的年代,这些小食品是人们围炉闲坐、守岁辞岁时的美食。
欣喜的大人们欢笑着,小孩儿们手里攥着大大小小的红包包欢叫着,一起蹦跳着踩得地上的花生壳、瓜子皮发出清脆的响声……以“碎”谐“岁”,并借用芝麻开花节节高之吉祥寓意,祝愿家道兴旺,表达对新的一年的祝福和祈盼。